老伯说完二字，便幽幽哀声叹了几口长气，接着道：“老汉听说，后来……，大概是十年多年前吧，路老爷和夫人出了一次远门，便在也没有回到花山镇过，只是知道，几日后，路府管家刘先生匆匆赶回，将府中一切事物安排妥当，也带着夫人，一起离开了花山镇，自此以后，便杳无音信，仿佛一切，都消失了一般。”

“唉，路府富贵门庭，家境充裕，却在一夕之间，人口消失，千金散尽，对此事的说法，大伙儿也是众说纷纭，各说各自，其中不入流的言论，老汉道听途说了些，决然不可信，但有一次说法，老汉感谢颇有几分道理。”

路恒生问：“什么说法？”

他在潜龙山中隐居了那么久，也想知道，世人对爹娘的看法。

老汉答道：“据说，路老爷带着路夫人去寻仙了，因为那一天，有镇里人看见，路老爷和路夫人带着幼子坐着马车出城去了，身边也没带什么东西，连随从都是贴身的，其中坊间传闻根由颇多，但重要的一点，便是之前在府中做工的人说，路府小少爷出生那夜，天降异象，红云闭月，有一仙人出现，为路老爷和夫人解惑，跟小少爷结缘，曾与仙人有约，他们出去之日，正好是与现仙人相约好的日子，所以，众人猜想，二人八九不离十，该是去赴约了。”

路恒生暗自叹道：“坊间传闻虽是添油加醋，夸大其词了些，实则已是实情之十之八九，爹娘自然是去寻仙问道了，未猜中的一二，便是没有带上我，让我在空山寂寥中，一过就是十余年。”

十余年的光景，已经是不长。

他心里暗叹，口说中却道：“这个理由，倒也是符合情理。”

老汉道：“是啊，乡里的传闻，十有八九，都是真实的，自从仙人点化，过后路府上下，更是广布施济，积下了许多善缘，路老爷和夫人一家如此大善之人，必定受到仙人垂青，感召点化，寻道修真去了，说不定，日后修成神仙，出现在大家面前呢。”

爹娘修成神仙，也许吧。

若是如此，便会多了一丝安。

路恒生与顾直相望一眼，脸上表情淡然，实则都在不住叹气。

一个生来至亲骨肉，情深义重，一个养大于天，恩同再造，二人比谁都更想知道去处，究竟过的怎么。

此番离开潜龙山，想必心中不谋而合，不尽四海八荒，天南地北，定然是要在人间四处寻找一番，也要不然，路恒生也不会一上船，便邀着老伯左打听，又问问，了解一下世间风云莫测。

只是，顾直知道那么多的事，路恒生却浑然不知，故而一开始，表情那般不悦。

说起众人对爹娘一番善举，路恒生心底高兴，默默暗自励志，发愿是要成为爹娘一样，人人敬仰，千百年传颂的人物。

路恒生正冥想，突然老伯连连叹了口气。

他忙问道：“老伯为何叹息？”

老伯沉默半碗茶是时间，才道：“上个月半，老汉在码头行船，听过往商客闲谈说起，如今的花山镇，已经是大不如从前了，曾经的繁华富庶，人间天堂，早就看不到踪迹，听说是自从路老爷和夫人走后，刘先生撤走了大批量路府产业，花山镇的经济逐步萧条，往来商客日益逐渐减少，百姓生活拮据，四野荒凉。”

路恒生惊呼道：“竟然会这样？”心下思忖道：“莫非爹娘问道，对花山镇来说，未必是一件好事。”

在他的记忆中，花山镇虽小，比不上青城，但它繁华景象，却不亚于青城的任何一处，不免得一阵吃惊。

老伯突然压低了声音，轻声说道：“更重要的是，听商客说，当时的积善之家，如今门庭荒芜，草木丛生不说，竟还闹鬼。”

路恒生瞬间一愕，惊讶道：“什么，闹鬼？闹什么鬼？”

老伯道：“是啊，老汉自然不相信，可是，许多过往的商客都这么说，便由不得老汉不相信了，听说，那鬼，异常凶猛，镇上打了近十年的更夫……，叫，叫什么六子的，被吓的足足在床上躺了半月有余，连捉鬼的道士，都被鬼害了性命，最后，还是请了清净观的得道道长，才得以挽回了一条性命，他的婆娘，第二天早上，便带着刚刚好的六子，举家迁移了花山镇。”

路恒生听完老伯说的这些话，心中猛然一触。

一旁顾直倒是淡然一些。

绝非他能镇定，而已他早已知道了这一切。

前些他，顾直出去了一趟，正是刘吉知道此事，让他回花山镇以探究竟，但他回来时，还未跟刘吉细说，便被刘吉遣他去找少爷。

由此想来，他暗道：“管家定然知道了这一切。”

路府闹鬼一事，顾直知道的不多，他去时，路府周围的街坊领居，早已搬的搬，走的走，且众人纷纭的鬼怪，早已被玉湘荷和杜进联手除去，他自然便落空了。

路恒生腾身起来，急急问道：“老伯此话当真。”

老伯不知路恒生身份，见他反应如此激烈，忙道：“既非以讹传讹，看来不假了，老汉特地询问了一下其中的事情，但听商客们说，前些日子，清净观的道长给六子治好了病，便一起把路府中的鬼怪收走了。”

老伯顿了顿，又道：“不过，最让人费解的是，如今世代相传，为善积德的门庭府内，空置了十余年，怎么会突然闹起了鬼，即便是空挡了十余年，照理来说，当有正气庇护。”

老伯一边说着，一边摇头，完全没有注意到路恒生此刻脸色的变化，他端起桌子上那碗热茶，喃喃又道：“莫非世风日下，鬼魅横生不从？”

路恒生听完早已安耐不住，坐立难安，急急忙道：“老伯，调转船头，小生要回去。”

花山镇的方向，与青城对面。

老伯诧异问道：“公子为何？”

路恒生刚要解释。

一旁顾直忙按照他的肩膀，细声附到他的耳边，“公子切莫着急乱了方寸，既然是清净观高人出手相助，必定没事，杜少爷与交好，他又是清净观之人，必定会知道其中缘由，到青城见到杜少爷，一切便明了了。”

路恒生看了他一眼，心中沉思一阵，觉得顾直说话，颇有道理，杜进是他的知己好友，又是清净观一净道长的侄儿。

便让顾直取来一锭银子，塞给老伯，对他道：“老伯，麻烦您了，是否能快一点，加紧前行，小生敢时间。”

老伯一时愕然，见路恒生听完自己的话，便神色慌张，又看对方主仆窃声细语，必然是发生了什么事情，虽不知情由，也不敢发问，见路恒生催促，也不细想，把那一锭银子塞进怀中，扬手打道：“好咧。”

老伯刚起身站了起来，正要从船中出来。

突然，顾直动作极快，身形变换，一个闪身，重手按住老伯的肩膀，轻声喝道：“小心，水下有动静。”